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企业家安娜怕战事冲击经济，果断成立房产中介公司当作安全网。结果不到几周，她成功卖出一栋位于圣彼得堡黄金地段、建于十八世纪的气派公寓。因为开战后，业主不再来俄罗斯，她的客户以低于市价四成的价格入手。

“俄罗斯人已经习惯生活在危机感里。”碍于政治敏感而不用全名的安娜说，大家都在找机会巩固收入。她自己买了两个物件当投资，去年代理出售了150件。

房仲生意大好，要归功于政府大兴支出而活络经济，即使西方国家祭出近代速度最快、范围最广的制裁行动，国内经济丝毫不受影响，民众不但洋溢幸福感，也愿意持续支持普京(Vladimir Putin)总统的战争。但包括俄罗斯央行总裁在内的部分经济学家示警，支出热潮正在危及国内金融稳定。

其问题在于，政府挹注经济的步调太快。随着俄乌战争沦为消耗战，普京大手笔动用财政储备，扩大军备，增加中低收入民众的退休金、薪资与福利，例如房贷补助。“大家都拿优惠利率买房。”安娜说：“谁买的单？政府啊！”

消耗战持续进行中，经济却逆势成长

不管是度假还是坦克底盘，万物需求大涨，通膨连带升温。为了避免经济过热，央行在七月的升息幅度高于预期，亦预计经济今年将成长2.5%,高于常态水准，等于所有经济活动恢复到战前状态。在国营工厂与民间企业竞争有限人力的背景下，今年失业率接近历史新低，实质薪资亦稳健成长。

工业主管向普京夸口正在扩产，产能足以媲美苏联时期，而且采全天三班制，以因应军队需求。圣彼得堡的纺织厂说军服订单太多，找不到人力与原物料。而在工业重镇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有家坦克工厂最近为了产能达标，还从当地监狱找来几百名服刑人工作。

经济表现强劲，打破了部分欧美政府官员的原本预期。

根据英国市调组织共识经济汇整十九家投资银行与其他研究机构的调查，分析师在三个月前预计俄罗斯经济今年萎缩0.9%,但预测平均值在七月已转为成长0.7%。

开战以来，政府积极提振经济与军备产能，带动放款激增，央行数据显示上半年企业贷款攀升19%。而根据国营放款银行Dom.RF与不动产研究公司法兰克媒体，俄罗斯前二十大银行的核拨房贷总额上半年增加63%。第一季新增房贷中，有半数由政府补助，提供优惠利率给首购族，其中包括士兵。

最能明显感受这股支出热潮的地方，莫过于提供大部分军备与士兵的边境贫穷地区。接壤乌克兰与克里米亚半岛的地区也是如此，即使民众饱受乌克兰火箭与无人机攻击，但政府斥资巩固防御工事，又有数万名军人进驻，当地经济自然受惠。

国家预算陷赤字俄经济泡沬风险提高

然而，经济好景可能不会长久。随着支出扩大，加上俄罗斯石油天然气营收降低，国家已呈预算赤字。根据莫斯科盖达尔经济研究所估算，政府一至五月名目支出将近年增50%,而能源营收则较去年同期砍半，因为俄罗斯碍于制裁而降价售油，欧洲国家又大删俄罗斯天然气的采购量。

俄罗斯的长期缺工问题亦大幅限制经济复苏，普京难有解方。普京动员30万军人上战场，导致蓝领工人短缺。数十万白领上班族亦出走俄罗斯，或抗议战争、或避免征招。甚至在战前，俄罗斯人口已处于长期减少趋势。即使薪资攀升，俄罗斯还是无法靠外籍移工解决人力问题，因为国际制裁措施，移工们不易将收入汇回母国。

央行总裁纳比乌琳娜日前宣布升息时，反复提及人力短缺，足见她对这个问题的担心。她亦指出商品与服务供不应求，进而加深通膨与危及金融稳定。

“我身为经济学家，实在不知道这个泡沫要怎么消风。”曾是俄罗斯央行顾问的柏林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研究人员普洛科彭科也说：“经济泡沫总有破灭的一天。”